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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驗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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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驗09

東條山,五丈洞。

山不高,極秀麗,草木蔥郁,綠蔭鋪地,一條細眉河縈繞半坐山,波光粼粼,從無幹涸之季。

洞藏山腹內,一條石板羊腸小道彎彎折折延至洞口,拱形石門壁上一對紫鎏金對聯——“天地五行中,吾在陰陽外”,橫批“老子姓莊”。

這位口氣恁大的五丈洞洞主的確姓莊,真名無人知曉,自號半子,在東瀛洲修道界口碑極佳,一向以以誠待人、與人為善聞名,故而十年一屆的金丹地仙交流會由此人主辦,實屬眾望所歸。

金丹地仙壽元已達五百載,十年光陰,不過彈指之間,所謂金丹地仙交流會,其實就是這些山上地仙互相探討修道心得,交換各種所需寶物,此外交流會上舉辦的小型拍賣會,也從未令人失望過。

趙寒舟作為臭名昭著的一介野修,自然不能明目張膽參與,過去也只改頭換面偷偷進過五丈洞一回。

趙璋此次卻有不得不來的緣由。

五丈洞密會在東瀛洲地仙圈內,頗負盛名,尚雪、王有田大幾率會出現,無疑是三人碰面的最好時機。

另一方面,山上小道消息盛傳,不少人明裏暗裏都在打那萬壽山人參果的主意,而這次密會據說將有關於人參果的消息出售,所以無論如何這一趟五丈洞之行必不可免。

日已過午,洞門口兩邊,一個青衣小廝和一只化形一半的貓妖依舊精神抖擻,神采奕奕。

青衣小廝一邊掂量著腰間布袋內的靈石,聽著清脆悅耳的碰撞聲,一邊得意笑道:“三花,我說的沒錯吧,每次地仙會看門可是一個實打實的肥差,這些地仙老爺指甲縫裏隨便撒出點東西,都夠你我吃喝好幾年了。”

貓妖名叫“三花”,已經煉形成功大半,脖子以下已是一副少女身材,該鼓的地方鼓,該細的地方細,該圓的地方圓,唯有一副貓首保持原型。

貓妖三花早已成精,哪會聽不出對方話裏的意思,貓須一抖,咧嘴而笑,露出來一條纖紅舌頭和幾顆尖牙。

“多虧大壯哥哥提點,三花記在心裏,日後必有回報。”

青衣小廝大壯猥瑣笑著,目光在三花身間逡巡一遍,“你打算如何回報呢?”

“死樣!”貓妖三花翹起蘭花指,一縷貓須笑罵道,心裏卻想著,一個煉氣期的家夥也敢打我築基貓的主意,把你吸幹了還不夠一根貓條了。

“前面來人了!”她眼尖,立刻提醒身邊還在做白日夢的家夥。

一男二女,衣袂飄飄,從天而降。

兩個女子一紫衫一紅衣,打扮得十分妖嬈,□□半裸,柳腰款款,煙視媚行間露出大半條白晃晃的長腿。

男子身材修長,面相陰柔,裝扮更加誇張,一身紅紅綠綠,不僅面上敷粉,上下嘴唇還抹了唇紅。

青衣小廝看得目瞪口呆,就差流口水了,貓妖三花一巴掌重重拍他在肩頭,呵斥道:“不要命了!”

說話間,已款款俯身低腰,施個萬福,十分恭敬道:“恭迎無腸公子!”

按照莊老洞主的規矩,參加五丈洞密會之人,無須自報名號,隱藏真容亦無不可,只需修為達到金丹境界就好說,此外隨從不允許超過二人,如修為不夠還需另繳靈石費用。

這位無腸公子乃近數十年風頭最勝的年輕金丹修士之一,崛起於海外,行事高調張揚,自號橫行介士,選取一座偌大海島自創宗門,專門收取年輕貌美的女弟子,並時常自言“平生惜不見寒舟,見了定叫他傾舟”。

傳言趙寒舟曾去過一趟海島,兩人大打出手一場,勝負結果卻秘而未宣,此事也就不了了之。

無腸公子落地,斜來一眼, “還算有點眼力勁。”

隨即冷冷一哼,青衣小廝在這一聲冷哼下,身軀直接歪倒在地,不知死活。

前者這才瞇眼又打量一陣貓妖三花,冷臉笑道:“有沒有興趣來我覆海宗?”

貓妖三花趕緊拱手應道:“小妖福分淺,不敢擅自脫離五丈洞。”

無腸公子對貓妖的拒絕也不以為意,一甩手飛出三顆上等靈石——“一顆賞你的”,然後大搖大擺進入洞府。

洞門一陣金光閃過,三人身影消失不見,那一陣金光正是驗證來人修為所引發。

“起來吧,別裝死了!”貓妖三花拿腳踹了踹青衣小廝。

“進去了?”青衣小廝半睜眼,小心張望。

“人家堂堂金丹地仙,哪會和你我這般小蝦米計較,況且打狗也要看主人,哪會輕易下死手?”貓妖三花道。

“也對。”青衣小廝臉色慘白,爬起身來,拍了拍身間泥灰,其實他受傷不輕,對方那輕輕一哼,他至少修養半年方能完全恢覆過來。

過了一會,又有人來了。

不過這人墨跡得很,一人一妖伸長脖子、頂著眼珠望了半天,那人才從百米外走進五十米範圍。

一人一妖總算看清楚了。

來人身材短小,面上著一只黑鐘馗面具,腳下踩著一只澡盆子大小的烏龜,這烏龜走得慢,他自然過來得慢。

他們已見過不少金丹地仙,這一位的確也算奇葩了,居然拿烏龜當坐騎。

吃過之前的虧,青衣小廝繃緊面龐,努力做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,連心裏那絲笑意都死死掐滅。

貓妖三花盈盈一福,貓臉掬笑:“請問前輩,也是來參加密會的?”

“前輩”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,齜嘴露出一口黃牙,“當然啦。小貓咪,你聽說過一道粵菜嗎,叫‘龍爭虎鬥’?”

貓妖三花疑惑地搖搖頭,摸不清這位“前輩”話裏的意思。既然摸不清就不要去摸,免得招來一份意外危險——好奇害死貓了,這是貓妖的一貫準則。

何況她直覺,這位“前輩”看自己的目光有幾分異樣,好像在看一道菜肴似的。

這位“前輩”自己在那莫名笑了一回,居然又唱起了歌:“誰是我的小蘋果呀、小蘋果呀?”

他眼珠子在一人一妖面間旋過一圈,自己又搖了搖頭,“你們,肯定不是我的小蘋果哦。”

“這是給你們的小費。”“前輩”最後丟下一塊巴掌大小的下等靈石,晃悠悠地和腳下那只烏龜一道消失在金光中。

“真摳搜!”青衣小廝撇嘴將靈石收進自己的腰囊。“出門沒靈獸,就別帶唄,好意思帶只大王八。”

貓妖三花沒有與他計較什麽“小費”的那塊下等靈石,好心提醒道:“才好了傷疤就忘了疼,別背後亂嚼舌頭,地仙老爺們都有意想不到的神通,說不定暗中留個分身或傀儡,什麽都聽去了。”

青衣小廝嚇得急忙捂住嘴,緊緊張張四處張望一周,“是啊,三花你想得周到,我這該死的嘴,就是管不住。”

貓妖三花越發煩他了,只道:“那只烏龜說不定也不是烏龜,是神獸玄武,來參加密會的地仙,哪一位是簡單人物呢!”

她其實也是自我安慰,此刻一回想起那位“烏龜”前輩看自己的眼神,似乎比無腸公子還要可怖。

趙璋立在遠處,遠遠地觀望一陣,待那位騎著烏龜的道友消失不見後,才朝著五丈洞行去。

他此時已換過一副行頭,背部駝起,戴著一副稻草人樣式的木面罩。

趙寒舟這廝仇家太多,他不得不小心起見,擔心還沒進五丈洞就與人打了起來。

以當前修為,遇上元嬰肯定打不過,跑路就是,兩三位金丹倒也不在話下,就怕雙拳難敵九掌、十掌,被一群金丹圍毆,不要說他,就是元嬰地仙都受不了。

貓妖三花再次迎上,青衣小廝越發老實了。

“前輩是來參加密會的?”

“老夫殷木子。”趙璋簡短道,目光透過狹長的瞇縫在這位“貓女”身上溜過一回。

“原來是殷木子前輩,前輩好像不是第一次來了。”貓妖三花熱絡道。

數十年前,趙寒舟就是用的“殷木子”這個身份進的五丈洞。

“記性不錯。”趙璋微微一笑,“其實我很喜歡吸貓了。”他給出兩塊中等靈石作為小費,悠然走入洞內。

貓妖三花拿著靈石,半晌沒回過神來,嬌小身軀仿佛不受控制般一抖一顫的。

青衣小廝疑惑道:“三花,你咋了?”

“剛才這位前輩說什麽呢?”貓妖三花有點失魂落魄。

青衣小廝擡頭想了想,“沒什麽,好像說他很喜歡貓,喜歡你了!”

貓妖三花陡然全身一個激靈,“你不覺得奇怪嗎?”

“奇怪?”青衣小廝笑著收起中等靈石,“得蒙前輩青睞,我高興還來不及了。”

貓妖三花已經不想和這個用下半身思考的家夥搭腔了,心底只剩一片寒意。

——小貓妖我高興個屁,喜歡自己的前輩,前後三個,好像沒有一個是正常的。

一陣風卷過,三道人影瞬間消失在金光中,只留下一道聲音餘響在一人一妖耳畔。

“擎天宗三傑!”

“哇!擎天宗三傑也來了!真威風!”青衣小廝沒心沒肺地崇拜道。

貓妖三花已恨不得掐死這沒腦子的家夥了,擎天宗是東瀛洲最喜歡獵妖的宗門,而且作為妖族,她五感敏銳尤其是眼睛遠超他人。

只剛才一瞬,她便分明察覺三人中那個女子的眼光在自己身上狠狠剜了一下,她覷過一眼毫無察覺的青衣小廝,心中打定主意,找個機會一定要把這家夥吸成貓條。

若不是這沒腦子的蠢蛋唆使自己來當這次地仙密會的迎客,自己豈能遭遇這麽多意外的“青睞”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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